超人完美形象深植人心，《超人：鋼鐵英雄》中搶奪生育法典的現象在現實生活中不無可能。據統計，人類身上的基因已有 20% 成為專利。基因不只被用來申請專利，還被用以壟斷檢測基因的方式。然而，基因成為專利，是否僅是壟斷市場、犧牲公眾利益的問題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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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披風、壯碩身材、胸前的 S 字母、陽光、正義、無與倫比的超能力，是每個人心中熟知的超人形象。電影《超人：鋼鐵英雄》中，描述超人（克拉克）的親生父母在生完克拉克後，其生長的Krypton星球即將面臨毀滅，而 Zod（薩德將軍）率群眾意圖謀反，導致克拉克父母不得不將生育法典置入克拉克身體並將他送到地球。Krypton星球居民在未出生之前，這一輩子的使命和職業都早已由生育法典決定，每人有每人該做的事，居民無從選擇。星球上唯一由人工自然孕育的超人先天具有超能力，基因早就決定使命：拯救世界。而為了挽回自己的Krypton星球，薩德將軍來到地球搶奪克拉克體內的生育法典，與克拉克決一死戰…
電影中的基因爭奪戰，不禁讓人想，基因爭奪的目的，究竟是為了己身利益或全民福祉？基因與生俱來，根據生物學的定義，基因是存在於細胞內的 DNA、是具有自體繁殖能力的遺傳單位。既是體內的自有單位，萃取基因進行複製、改造，使下代繁衍更好，似乎也是天經地義。然而基因屬與生俱來，並非人類的發明，但根據調查顯示，身體的基因已經有 20% 成為專利（圖一）。聽到這，多數人的第一反應可能是：「我體內的基因怎麼會被用來申請專利呢？」
圖一、你知道你體內 20% 的基因已成為專利了嗎？
圖片來源：美國公民自由聯盟（American Civil Liberties Union, ACLU）
壟斷基因檢測方式 犧牲公眾利益
基因不只被用來申請專利，還被用以壟斷檢測基因的方式。今年五月美國女星安潔利娜裘麗（Angelina Jolie）因檢測出自己的乳房基因產生突變，為防患未然，接受了預防性乳房切除手術。此舉引起廣大的輿論與注意，大家在討論女星的勇氣之餘，首先注意到了高額的基因檢測費用。這項檢測技術由美國Myriad Genetics 公司一手包辦，Myriad 的「基因專利」擁有所有BRCA1、BRCA2（自體顯性乳癌遺傳基因）檢測基因的方法，在基因專利的保護下，是美國境內唯一可對BRCA1和BRCA2基因進行序列分析的公司（圖二），每個標本基因的分析解釋價格是3000美金（約台幣9萬元），非一般大眾所能輕鬆負擔。哥倫比亞大學經濟學教授 Joseph Stiglitz 對此曾撰文表示：
「你才是你基因的擁有者……耶魯大學一度打算研究成本更便宜的測試，檢測同樣的乳癌基因。封鎖這個檢測是會犧牲大眾生命的。Myriad是典型只看利潤的美國公司，在它眼中，利潤超越一切，包括超越人命的價值。」（註1）
“You own your genes…. Yale University was willing to provide at much lower cost. …Blocking such testing costs lives. Myriad is a true example of an American corporation for which profit trumps all other values, including the value of human life itself.”
Stiglitz進一步說明，基因成為專利，將阻礙其他研發單位開發更準確、更好的檢驗基因測試。在萬眾矚目下，美國聯邦最高法院在今年6月13日一致裁定，自然形成的人類基因不得有專利，但人工合成和複製的基因可以申請專利保護，如本期文章AMP v. Myriad案：單離DNA不具可專利性所述，此項裁定使擁有 BRCA1及 BRCA2 基因專利的 Myriad 公司敗訴，美國公民自由聯盟（American Civil Liberties Union, ACLU）在官網上慶賀此項裁定（圖三）。此項裁定一出，Myriad 的競爭對手DNATraits公司即宣布將推出僅995美元（不到台幣 3 萬元）的BRCA基因檢測，生物科技的專利需擁有更多特殊規則，醫界人士認為此裁定將「拯救成千上萬條性命」。
圖二、Myirad 發現 BRCA1及 BRCA2 基因，並申請專利、遭最高法院判定敗訴
圖片來源：nextnature.net
圖三、ACLU慶賀美國聯邦最高法院判 Myriad 公司敗訴
圖片來源：美國公民自由聯盟（American Civil Liberties Union, ACLU）
創新應在於萃取基因的程序或方法 不是基因
在美國聯邦最高法院判決前，有許多精彩辯論，如Kimberly A. Moore 法官質問 Myriad 的律師：
「為什麼你們的創新不在於程序，卻是身體上的 DNA？為什麼你們的創新不在於萃取基因的程序、也不在於發現其功效的過程？為什麼基因是你們的創新？我意思是，創造基因的上帝，不是人。」（註2）
“Why isn't the ingenuity the process, as opposed to the resultant DNA which is in your body? Why isn't the ingenuity the process of extracting it, the process of figuring out what it's useful for? Why is the ingenuity the thing? I mean, God made it, man didn't make it.”
因此，可專利化的是萃取基因的程序、方法、過程、或儀器，而非基因本身。然而，不僅 20 % 的基因已獲得專利，據統計，仍有上千個基因專利仍在申請中。
北美智權報曾報導「生醫科技大考驗：基因改良專利 vs. 專利耗盡原則」，根據文中所提的「專利耗盡原則」（patent exhausted），「當用戶合法購買有專利的產品後，該用戶可以全權處置或使用該產品，不再受專利擁有者的約束，除非是雙方另有合約約束；該用戶可以全權將該產品使用，轉賣或送人，甚至毀壞都不必得到專利擁有人的同意」。意即基因成為專利後，專利所有人不僅可排除他人未經其同意而製造、販賣或使用，若成為商品賣出後，人類將可恣意改造基因。這樣的議題長久以來在社會一直廣泛討論，究竟人類能否決定自己、別人或下一代的基因？
基因進化 我們真的準備好了嗎？
舉例而言，若有人想賣腎，而另一人願意買，這時候問題就在於「多少錢」，這便是市場推論的核心。哈佛學者 Michael J. Sandel 在《錢買不到的東西：金錢與正義的攻防》（What Money Can’t Buy: The Moral Limits of Markets）一書中提及，「生命中某些美好的事物，一旦被轉化為商品，就會淪於腐化或墮落。… 這些是道德與政治問題，而不只是經濟問題。」基因一旦成為可販賣的商品，以市場推論而言，將掏空公共生活中的道德辯論。市場不會以道德去評價商品，這使得基因專利化或甚至商品化帶來的影響，不僅是犧牲公眾利益而已，更可怕的代價是人類道德的腐壞。人人皆希望自己擁有良好基因，於是富者為王，基因爭奪的買賣讓社會階級墜入深淵。
《超人：鋼鐵英雄》中丟出一個令人深思的問題：大家都希望擁有更美好的世界，但是當希望降臨時，我們真的都準備好了嗎？基因專利權制度能否為人類帶來更大福音，抑或破壞自然法則，淪為利益壟斷的工具，向來是基因專利權支持者和反對者之間爭論不休的話題。然而該思考的是，這世界，是否真如《超人：鋼鐵英雄》中的反派副將軍所說：「只有最進化的物種才能獲得勝利」？
附註
- 該文引用自 Project Syndicate
http://www.project-syndicate.org/commentary/the-myriad-problems-of-intellectual-property-by-joseph-e--stiglitz
- 該文引用自 Electronic Frontier Foundation (EFF)
https://www.eff.org/deeplinks/2011/04/appeals-court-hears-arguments-breast-cancer-ge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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