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不少知名大企業陸續爆出內部經濟犯罪案件，立委也正在推動制訂「企業賄賂防制法」。從2006年至今，企業貪瀆的犯罪金額超過新台幣2,885億元，調查局每年平均要偵辦84件經濟犯罪，透過洗錢防制處的「金融情報中心」掌握洗錢交易資訊和犯罪所得的流向，光是2013年就接獲6,266份可疑交易報告，查扣不法所得高達5.7億美元，數字令人咋舌。以往大陸是經濟犯罪重要的洗錢管道，調查局強調，別以為往大陸洗錢是黑洞，現在透過兩岸司法互助協議，若將犯罪所得匯往大陸，很容易被兩岸攜手查獲！

國內重大經濟犯罪都是由法務部調查局負責偵辦，包括操縱股價、內線交易、非常規交易、特別侵占背信、財報不實等違反證券交易法犯罪，以及侵害智慧財產權、洗錢防制法、營業秘密法等各類的經濟犯罪。根據統計，自2006年9月至今，調查局陸續偵辦708件企業貪瀆案，包括股市犯罪、金融貪瀆犯罪、掏空資產案件、妨害營業秘密案件，犯罪金額高達新台幣2,885億餘元，每年平均偵辦案件數約84案。

表一、企業貪瀆案件

資料來源：法務部調查局，「從公司治理：談企業內部經濟犯罪」研討會徐安毅簡報

抓出企業的內賊與內鬼

在企業肅貪上，調查局能為企業做什麼呢？在台灣科技產業法務經理人協會主辦的「從公司治理：談企業內部經濟犯罪」研討會中，法務部調查局新北市調查處新店調查站北海組組長徐安毅現身說法。簡單來說，調查局的任務就是幫忙企業抓出掏空公司、收受賄賂的「內賊」，以及勾結外人、偷取營業秘密的「內鬼」。

表二、企業內部犯罪類型

資料來源：法務部調查局，「從公司治理：談企業內部經濟犯罪」研討會徐安毅簡報

徐安毅以過往偵辦的鴻海集團高層幹部收賄案為例，2009年至2012年間，鴻海集團前主管收取不法回扣，導致鴻海公司產生重大損害達1.9億元，收賄主管涉嫌違反證券交易法及觸犯刑法背信罪等罪嫌。新北市調查處於2013年7月立案偵辦此案，由於鴻海公司配合調查，在2014年1月完成蒐證作業，專案組認時機成熟，經檢方同意後，於當年1月21日發動搜索、約談，2014年4月移送，5月起訴，從立案到移送到起訴，只花了短短10個月。

徐安毅指出，要加快企業肅貪案件的偵辦流程，需仰賴企業端的配合。鴻海除了主動告發，還完成內部初步調查，並配合提供國內及大陸地區相關傳票、合約等書證，協助掌握嫌疑人行蹤和計算所受損害。同時，鴻海請員工配合作證，並呼籲涉案廠商自首。

表三、常見的員工貪瀆類型

資料來源：法務部調查局，「從公司治理：談企業內部經濟犯罪」研討會徐安毅簡報

跨國企業海外犯罪 台灣具有管轄權

另一方面，由於鴻海集團為跨國企業，若涉及大陸或海外員工犯罪，我國司法機關是否有管轄權？徐安毅解釋，鴻海公司在台上市、募資，適用我國證券交易法；員工在大陸或其他海外地區從事侵占、背信行為，觸犯證券交易法、營業秘密法或刑法背信、侵占等罪，這種違法行為傷害到鴻海公司及台灣股民權益，由於犯罪結果發生在台灣，我國司法單位當然有管轄權。

調查局的洗錢防制處設有「金融情報中心」，建置即時的洗錢資訊通報系統，以及完整的洗錢資料庫，能夠分析大額的通貨交易資料及疑似洗錢交易資訊，調查出犯罪所得的流向，追查主嫌、共犯及犯罪動機。以2013年為例，調查局金融情報中心總計接獲6,266份可疑交易報告，經分析後認為其中1,319件具有犯罪疑慮，並將其中1,141件提供給調查局犯罪偵辦單位，178件轉由警政、稅務單位查辦，協助我國各司法機關查扣不法所得5.7億美元。

至於海外犯罪證據又要如何取得呢？目前有幾種管道可用，像是「海峽兩岸共同打擊犯罪及司法互助協議」、「刑事司法互助協定」、「平等互惠原則」，或是請受害公司協助提供。徐安毅強調，「海峽兩岸共同打擊犯罪及司法互助協議」實施後，往大陸洗錢不再是黑洞，若將犯罪所得匯往大陸，是很容易被查獲的。

提告背信罪最大難處：要能證明公司遭受損害

在鴻海集體收回扣案件爆發後，企業肅貪的問題再度引起社會關注，鴻海也呼籲政府盡速訂定「企業賄賂防制法」。恆業法律事務所律師陳姵君指出，現行法制並未針對企業賄賂罪訂立專法，若遇到相關案件，多是引用刑法第342條的「背信罪」，但要成立背信罪，必須以「違背任務行為」和「致生損害於本人財產或其他利益」為要件，最常見抗辯是被告主張「公司未受到損害」。鴻海收賄主管抗辯時就曾表示，「我採購的金額是業界最便宜，對公司有什麼損害？」只要損害不成立，就無法主張背信罪。不過對法院來說，所謂損害不需要能明確計算，只要事實上有損害即可，而商譽的損失是目前法院可接受的損害種類。因為接受賄賂行為代表「我們公司是可以被收買的」，如此一來有損公司的商譽，背信罪的要件是可以成立的。

圖1、恆業法律事務所律師陳姵君分享對企業內部經濟犯罪的法律見解。

吳碧娥／攝影

其實在現行法律架構下，要如何「沒有損害」的抗辯，端看公司如何去說明。比方說，可以主張「雖然沒有因收賄而放水，或是最終採購金額也很便宜，但收賄這種行為，讓其他不想送錢的廠商無法成為供應商，以致於公司無法擴大供應商的基礎」，這對於公司來說也是損害。

表四、「企業賄賂防制法」草案規範

資料來源：恆業法律事務所，「從公司治理：談企業內部經濟犯罪」研討會陳姵君簡報

企業賄賂防制法草案條文 仍待多方討論

目前國際上已有將企業賄賂入罪化的趨勢，背信罪保護的是「個人財產」，企業賄賂罪則是著重「經濟活動之公平性、維護市場秩序」，兩者並不相同，因此制定「企業賄賂防制法」專法勢在必行，預期應會順利通過。陳姵君認為，雖然「企業賄賂防制法」草案立法利益良善，但法條內涵仍有多方討論必要，例如條文中針對企業的定義包山包海，卻未考慮小企業和跨國企業個別主體不同的情況；在刑度方面，有期徒刑部分與背信罪相同，均為五年以下有期徒刑，僅提高併科罰金數額；再加上草案中規定「自動繳交犯罪所得可減刑」，卻沒有將犯罪所得發還被害企業的配套，反而不利公司求償。不過，在專法通過前，企業只要善用現行規範，加強內控內稽制度，尤其是內部調查過程中的證據保全，仍屬自保最好的作法。

徐安毅也以多年的偵查經驗提醒企業，一旦發現員工有不法疑慮時，可先將員工調離原職、封存電腦紀錄及書證，並視案情需要先尋求外部會計、稽核、鑑識機構協助，像是可考慮請專業會計師事務所進行內部調查，有進一步證據後，再提供書證向調查局檢舉告發。當調查局介入之後，企業應配合調卷、搜索，以及協助破解加密檔案；若有需要，最好也能請員工配合作證，並協助清查計算不法所得及損害。犯罪行為若發生於海外，企業可同時向當地司法單位告發，並通知調查局進行司法互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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